正乱做一团的当口,忽又有宫人禀报镇南王爷进宫来了.朱炎明没好声气的道:”朕又不曾传他,他跑来做甚?”
那宫人道::“说是想皇上想的紧,所以过来看看.。”
朱炎明道:“想朕?这倒怪了,他什么时候想过朕?”
门外一人唱戏文似的高声应道:“皇兄`````````臣弟这一片心,一向只扑在了皇兄身上,旁人不知道也便罢了,皇兄再不念臣弟的好处``````````“
他提着袖子在眼睑下摁了几摁,假着嗓子连声呜咽:“我好`````````苦啊```````“
朱炎明正和小周那几颗白森的利牙过意不去,再听他这一番做作,心头顿时冒出一股怒火,厉喝一声道:“后宫禁地,也是你胡乱闯得的?真把你充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了!“
朱炎旭一见势头不对,当时便敛了笑容:“臣弟只是心疼皇兄,这些日子接连劳累,国事家事样样操心,这般下去,却又怎么得了?“
朱炎明是何等剔透的人,全不把他这碗迷魂汤咽进肚里,冷笑了一声道:“有什么事,你只管明说,那全没道理的,你便是说上一车好话,朕也不会允你。”
朱炎旭叫了一声冤枉,道:“皇兄,臣弟是真看不过眼了,代天下万民肯请皇上歇歇心,这不,前些日子护城河破冰,臣弟弄了一艘画船来,带上几个可心的人,到外面好好乐上一乐。”
朱炎明道:“这可心的人,指的又是哪个?”
朱炎旭早已瞄见了小周那一脸的惨状,又见他死咬着朱炎明的手指不肯松口,肚子里肠胃几乎笑破,却深知朱炎明的脾气,脸上半点也不敢露,只做了一脸羞涩的表情道:“还能有哪个````````小景他```````已有许久不肯理会臣弟了```````”
朱炎明望着他冷笑,朱炎旭怯生生的呲开了牙道:“皇兄```````那护城河上,风光极好,当初您也是个好动的,只这两年国事烦忙没了功夫,好容易天时地利人物齐全,怎舍得错过这样的机会?”
朱炎明被他说得心头也是一动,踌躇半晌,手指疼的越发厉害了,忍无可忍的揪了小周的耳朵向两面扯,小周吃痛的叫起来,他收回手一看,指尖上早已是一圈血痕,朱炎明轻轻掴了他一下,向朱炎旭道:“也罢,出去散散心,总好过日日闷在宫里,只是,莫要惊动了太多人。”
朱炎明欢呼道:“皇兄万岁!”
他心里最明白不过,有了这道杀手柬,景鸾词就是恨他欲死,也不得不出来与他周旋。即到了一起,凭他牛皮糖样的功夫,还怕他不理踩他么?因而满心欢喜的回府里去,大肆操办起来。
出宫游玩不是一件小事,朱炎明十分厌烦那些繁文琐节,等到那一日,换了轻装,只带上两个近身侍女,便与小周出了宫。
初春的天气,仍然冷的浸人心骨。朱炎明知道小周一向畏寒,吩咐人给他多穿上一些。待穿好了带出来一看,竟活脱脱是一只长了脸的肉粽子,只在毛绒绒的衣物间露出了一点鼻尖来,一时间笑不可抑,把他抱上了车,赶到郊外与朱炎旭会合。
景鸾词自翠红楼上那一夜春宵,便把朱炎旭恨了个牙痒,任他怎么赔不是也全不理会,明知道这趟春游是他从中捣鬼,奈何圣意难违,再怎么不情愿,也得出来露个脸。叩见了皇上之后,他便眼观鼻,鼻观口,口观心,化做了庙里的泥人儿。
朱炎旭却是何等修行,得了道的蜘蛛精似的,最会缠人,一味的陪着笑脸献殷勤。
景鸾词被他缠得耐不过,便道:“王爷,我知道你其实是个极明白的人,今天就与你说句明白话,你我自小读圣贤书,讲究的是廉耻礼义信,便是确有那爱慕之意,也需发乎情,止乎礼,两相爱重,方不失男儿本色。”
朱炎旭听了半晌,却只把一句确有爱慕之意听到了耳中,大喜过望的扑了上去:“小景,原来这许多年来,并不是我剃头担子一头热,你对我也有那份心思,只要我们俩个好,你想怎么样我是不再乎的`````````”
景鸾词知道这番功夫又是白废了,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陷阱里的兔子,怎 么折腾也出不了那个圈,你若气极败坏,他便顾左言他,你若不理不踩,他便如丝做茧,真真是三十六计计计攻心。一时之间只周身脱力的靠在般舷上,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朱炎明知道这两个人一向是分分合合打打闹闹,也闹不出什么事端来,懒得去理会他们,眼见小周又闭上了眼睛想睡,捏着他下巴晃了几晃道:“这么冷的天,睡着了当心着凉。”
小周拨开他的手,把脸埋进了臂弯里。朱炎明看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,双手一扶,便把他抱到了船舷上。小周这才微微睁开了眼。朱炎明在他耳边轻声道:“你看这里,记起什么来了么?”
见小周神色茫然,朱炎明微笑道:“那一年,在西湖岸边``````````”
春色醉人的江南,西湖岸边,烟波绿柳,笑语嫣然``````````
小周却略显迟钝的摇了摇头。朱炎明看着他,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,然而他神色间却只有一味的空茫。朱炎明微叹,笑了笑道:“算了,也没什么``````````”
自身后轻攥了他的手道:“朕知道,这此年来你一直记恨着朕,若说当年朕待你不过三分,而今却有八分。人心似水,清者可涤泥,浊者则随波逐流,你一向孤傲自赏,又何苦做那黑白不明的一汪浑水?”
小周黝黑的眸子怔怔的盯着前方,江波流转,激起了岸底的泥垢,色泽污秽,挥之不去。他昏沉沉的垂了头:“晕`````````”
朱炎明无奈,把他回到舱里,吩咐侍女取了毯子给他盖上。他睡得也不踏实,枕着朱炎明的腿,时时辗转。
小周入宫以后的消息,群臣是无从得知的。景鸾词只模模糊糊听人说过一些,却怎么也没料到,当初那七窍玲珑的一个人物,竟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,又观他的言行举止,显见已不是十分清明的了。虽然知道这个人素来行事偏激刻毒,也不禁生起了几分兔死狐悲之意。
吃饭的当口,朱炎明出了船舱。景鸾词便向小周道:“严大人,也不知道你能否听得明白,我是个直性子的人,有些话憋在心里便觉得难受。当年我在琼林宴上第一次见到你与傅兄,真真是自惭形愧到了极点,暗想这世上竟有如此一双璧人,又知你们都是苏州人士,便对江南也生出了几分仰慕之意。严大人,你十五岁进士及第,才名远播,诗词绝艳。虽说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,但想你傲骨铮铮的一代才子,到如今仍然茍且偷生,却未免令天下士子齿冷!”
小周听得耳边嗡嗡的人声,微微蹙了眉头转过脸,蜷进了毯子里。
景变鸾词心头一阵刺痛,长叹一声站起了身。走到舱外,见朱炎旭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,冷冷笑了一笑道:“你们兄弟好手段,把我也逼到了这步田地,你也就算是甘心了!”
偶发疯,偶抓狂,终于把电脑修好了。这一章是在众位姐姐的要挟压迫之下硬逼出来的。偶觉得偶越来越像一条离水的鱼,人们扁扁扁扁,就吐两个泡泡出来,再扁扁扁扁,就成一堆烂鱼酱了。
RRCW2005 整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