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兽法则 小周123 2006-07-24 · 月夜星空文库(amoonstar.forumup.cn) 作者 留言 义工义工注册时间: 2006-07-21帖子: 1823 发表于: 星期一 七月 24, 2006 10:07 pm 发表主题: 野兽法则 1-4 BY 小周123 第一章 A 每个人都有两个选择 麻叔在自己的身体里发现了衰老的痕迹,这让他感到惶恐,麻叔说当你不能够去爱,或者把爱变成了一种负担,那么你就是老了。 裴新民哈的笑了一声说,那三联社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老人。 因为麻叔以前也说过,江湖人永不言爱。 洪秀丽是下午两点多出的事,车祸,当时的情形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了,裴新民乍一听到这个消息,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,他脑子转的飞快,马上就给林志豪打了个电话,但一直占线,播不通,裴新民这些年在暗格子里打滚,一步步爬到林志豪身边,毕竟也不算白混,他什么也没说,不动声色,收拾了一下身边的现金,就从后门走出了新建起来的宅子,裴新民这种犬科动物的灵敏和直觉与生俱来,曾无数次救过他的命。有时候他并不是真的想做什么,只是下意识的一种反应,本能的要保护自己。 裴新民活到今天不容易,他相信很多东西,比如友情,义气,爱,但凌架于这些之上的,他一直觉得,还是要活下去。 裴新民在外面遛达到七点多钟,又播了林志豪的手机,这时候接通了,林志豪说:“你在哪儿?” 这话一出口裴新民就听着不对劲儿,很显然,他知道自己并不在家里,而且一定有人向他确认过,但是林志豪为什么一定要确认他在哪里呢?裴新民没有回答,只是问:“大嫂的事怎么样了?” 林志豪沉默了一会儿:“你先回来再说。” 裴新民奇异的预感又冒了出来,洪秀丽是林志豪 的老婆,她出了事,首先应该悲痛欲的人是林志豪 ,跟他裴新民有什么关系,有什么必要要等他回来再说? 裴新民应了一声:“大哥你要节哀顺便,我马上回去。” 林志豪没说什么,就放了电话。 裴新民想起他跟着林志豪这许多年,出生入死,简直要改名叫九命猫妖,但他不是个爱张扬的人,一直没有向林志豪抱怨过什么,如果一定要说有逾轨的地方,那么裴新民想,就只有那件事了。 那件事在裴新民的内心底处,但却众所周知,你明白的,这世上有些东西不可能掩饰的住,它会在言谈举止之间不经意的流露出来,变成人们嘴里的口香糖,被反复的咀嚼,笑谈。裴新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,但是流言的杀伤力,就像一把钝刀,会在漫长的时间里不停的戳弄伤口,痛楚是快感,终于会弄假成真。 裴新民刻意的拉开和林志豪之间的距离,但又忍不住要去接近他,在这件事上,裴新民发现,他身体里其实是有一种女人的成份的。 裴新民找到一个跟自己身高体重有些相似的男孩子,给了他一些钱,让他到黄金大街的十号宅走一趟,那是裴新民自己的房子,但现在他只能蹲在远处,用望远镜遥遥的观察着,他痛恨自己的紧慎,这使他丧失了许多身为人的乐趣和机会,但他又不得不感激自己的谨慎,至少他现在还是个人,这乍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,但是江湖本身,包括人,就是矛盾的。 男孩子走到宅院门前,还没等站稳,周围冲上来一群人,七手八脚 将他按住,手下的很重,这也就是说,并不怕他日后会有翻身的机会。裴新民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思,一举一动,所有的事情他也就明白了。他放下望远镜,先点了一支烟。 九月份的天气是有些凉的,暗红色的火光亮在微寒的空所里,绝望,或者别的一些什么东西,这使裴新民有一种冲动,举起双手向林志豪走过去,他屈服了,用自身来成就他的理想,但这仅仅是一瞬间的事,当烟头熄灭之后,尖锐的丑陋的现实争先恐后的向他扑过来,他给麻叔打了一个电话。 麻叔在裴新民的成长历程中有举足轻重的作用,他带他离开了蜂巢一样的暗格子,给了他新的身份,裴新对他的感情很复杂,他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,但哪个父亲又会和儿子上床呢?所以裴新民的感情注定是单方面的,床变成他们之间的一条纽带,一种关联,他愿意付出这种代价,而麻叔也乐意接受,这比感情要实际的多,也牢靠的多。 麻叔在电话里笑了:“你小子太胡闹了。” 裴新民想说洪秀丽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,他是无辜的,但他明白这种话说了也是白说,不会有人相信,现在当务之急,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情:“麻叔你得帮我。” 麻叔当然明白裴新民找他的目的,却明知故问:“我这个老头子能做什么呢?” 五年前裴新民借口麻叔已经太老,打不动江山,离开他投向了林志豪的阵营,奇妙的是之后他们仍然保持着某种联系,这让裴新民相信,身体会比感情更具说服力。 现在麻叔轻微的报复了他一下,这与其说是嘲讽,倒更有点像调情。裴新民微笑着说:“麻叔不是什么都做的了吗?” 对方在电话里哈哈大笑,裴新民是个聪明人,是麻叔麻一手成就了他,看着他由一支可怜的打碗碗花变成怒放的玫瑰,这里面的感觉妙不可言,甚至超过了他在床上所带给他的快乐。 有一种人的确是要用鲜花或者红酒来比喻的,例如裴新民。 他还只有二十六岁,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。 成就他还是毁了他,麻叔感觉自己像上帝,他爱这个不同寻常的男人,所以他有选择他的权利。 可惜选择永远是有两种可能,是,或者不。 裴新民不能够承受不,他目前的处境十分危险,不管是谁干掉了洪秀丽,林志豪还是其他人,他们会把他当做最便利的替罪羊。那些人发现跨入宅门的人并不是裴新民的同时,就坐实了他的罪证——他畏罪潜逃了。 裴新民同样也有两个选择,回到三联社,向人们解释清楚一切——清白的名誉和活下去,对裴新民来说,前者一文不值。他想林志豪还是不够了解他,而他深刻的了解林志豪,所以不管他做什么,那都在裴新民的意料之中,而不管林志豪做什么,他依然会义无反顾的爱着他。 裴新民爬到了天台上,他看到那些人迅速的在楼下聚集,他摇摇晃晃的走过了两栋楼间的搭板,从通风孔钻了进去。 裴新民发现人生是由一只老鼠向一个人转变的过程,但终究人们还是要回归为一只老鼠,或者说,人的天性就是卑劣的,一直隐藏在血液中。裴新民决意要做一个人,但那种可能性并不太大,他蜷缩在通风孔中,麻叔的电话一直都没有到。那些人在他身下的走廊里跑来跑去,他屏住了呼吸,奇异的,丝毫也不觉得惊慌。 裴新民并不是不怕死,恰恰相反,他怕的要命,他所外地人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。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并不害怕。 或者在很多年以前,林志豪就把这一功能从他身是剥离了。 爱情远比死亡更恐怖。 张家男在想裴新民,那是很值的意淫的一个男人,总是让人不自觉的和性联想到一起。麻叔在电话里肯定了这种可能性:“你想想看,收留他不会对你有什么损失,你和林志豪本来也不和拍,他又一向是个有办法的人。” 张家男哈的笑起来:“有办法?比如呢?干掉人家的老婆?” 麻叔也笑了:“你又没老婆。” 张家男当然知道自己没老婆,但那是不是代表了另外一种可能:“那我要提防我自己?” 麻叔微笑:“你要是怕这个,就不会叫张家男了!” 这话说的张家男非常的舒服,但也并不夸张,他的确是个比林志豪更具传奇性的人物,甚至可以说,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:“我会考虑一下。” “不要太长。”麻叔说“裴新民等不了。” “那就让他去死。”张家男的口气很平淡,并不是幸灾乐祸,陈述事实而已。 麻叔吃吃的笑了,声音里有中年人特有的猥亵:“那么漂亮的一个男人,你舍得的吗?” 这种猥亵打动了张家男,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裴新民时的情形,真是美妙,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,可以那么高贵的下流着,舒服的淫荡着,庄重的挑逗着,他的手指到脚尖,每一寸的存在,仿佛都只是为了性。 张家男发现他在估量裴新民的价值,这也就是说,他已经开始在行或不行之间做出选择了。 仅仅是因为麻叔的几句话而已。 张家男想,这个裴新民,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。 但转念又想,可他也真是好看。 B 杀了你还是爱着你 好看或者不好看,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,这就是达尔文所谓的适者生存。 裴新民在通风孔里已经蹲了两个小时,他好看的四肢蜷缩成一团,开始变成麻木了,再好看他也会变成一具尸体,而尸体是没有美感可言的。裴新民在等到麻叔的电话之前必须保证两件事,第一,活着。第二,还算好看的活着。前者是条件,后者是保证前者基本条件的条件。 通风孔设在走廊上方,下面来来往往的人声只可以用耳朵去听,这时候裴新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,他全身僵直,其实熟悉别人和被别人所熟悉都不是一件好事,尤其是在生死关头。 他会很轻易的觉察到你每一步举动。 裴新民几乎可以感觉到那人的目光向上仰望过来,近似爱抚般的,滑过他的肌肤,他微微打了个寒战。 裴新民发现他怕的人并不是林志豪,而是这个叫付三的男人。 三联社的刑堂堂主,他几次想爬上他的床。 裴新民没有拒绝他,也没有答应他,他们以床为媒介,在这场性的拉钜战中彼此观察着,裴新民明白了一个事实,付三爱他,这真是恐怖,人们会不自觉的去研究自己所爱的人。 就像林志豪在他面前,近乎是赤裸的。 付三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在了裴新民的藏身处。 他微微的笑了。 裴新民冒出了一头冷汗。 爱你的人往往可以杀死你,这个定律千古不变。爱情和死亡永远相辅相承。 付三仿佛说了一句话,裴新民没有听清楚。 他们离开了大楼走廊。 裴新民从通风孔顶端跳出来,只用十秒钟就爬上了楼顶 付三是中德混血儿,他说的那句话是生即是死,用中文的一句成语来说,就是绝处逢生! 天梯直通天台,裴新民三步并做两步,在天台上冒出了头,没有人,他一跃而上,这是整个城市的至高点,俯瞰而下,蝇蝇茍茍的人群,像蚂蚁,蚊虫,像任何一种生物,但就是不像人。 裴新民听到了从地域而来的脚步声,他们终于是追赶上来了,他站在了天台上,这是一个死角,他不可能长出翅膀,只能束手就擒,他不知道这是付三的忠告还是陷阱,正如他不明白爱恨之间到有什么关联一样,他只能赌,人生就是一场大而混乱的赌局。 麻叔在华龙大厦底层的暗格子里发现了裴新民,他那时只有十五岁,他像一个小小的蜂蛹,大约是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缘故,皮肤是透明的。麻叔惊讶于他的矜贵,即使是靠卖淫,盗窃,给那些成年人提供不堪入目的性服务为生,这样的裴新民,仍有一种无法抺去的天真与矜贵,麻叔只在那一瞬间就迷上了他。 然而麻叔的爱是有所保留的,他见的太多了,男人,女人,江湖,还是人生,对他来说都已经显得太恶俗,裴新民只是这些恶俗的点缀,他给他的快乐,仅此而已。这样点到为止的感情满足不了裴新民,他的目光投向了更高远的天空。麻叔说:“你终于是要离开我了。” 裴新民微笑:“我早晚还是要回来的。” 麻叔哈哈大笑:“二十年前我对我老婆也这么说过。” 历史总是不断的反复着,麻叔不想成为一个等待的可怜虫。裴新民转过身,他举起了枪。 爱着他还是杀了他呢?这可真是个难题。 人们把枪口对准了裴新民,他站在天台上,有一种天真而华丽的美。他的眼神很沉,很静,仿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,但也无所谓。人们欣赏着他沉静中的绝望,他的美,想像着他的枪口下辗转呻吟,破坏的延伸就是一种意淫。 人们往往喜欢用枪口来表达欲望。 付三的枪瞄的最准,纹丝不动。 裴新民靠着栏杆,忽然就觉得很轻松了,他向付三笑了笑,那笑容是传说中的桃花劫。 劫数! 付三微微一震,裴新民整个人就翻下了天台。 人们争先恐后的涌向了栏杆,希望能看到他的尸体,骨肉,以及血脉偾张。爱和死亡是如此的相通,这一刻他们甚至分不清彼此,亢奋的,如同性欲,寻找关于他的任何一点可能性。 但什么都没有,就像是在变魔术,一个人,竟凭空的消失了。 只有付三知道,他在天始下面的档板上,紧紧的贴着墙壁,他的身体一定会像枪一样的比直,不得不保持那种姿势,现在他已经在他手里,只要他的一句话,就可以要了他的命。 这话他很早以前就想说了。 “I love you!” 墙壁非常的冷,湿,寒意透骨,这让裴新民有一种亲切感,他想起了许多年前供他容身的暗格子,那是他的梦魇,但却又熟悉的如同皮肤。他紧贴着它,仿佛抱住了自己的母亲,裴新民已经 不记得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了,他有很东方的面孔,但却很奇特的混和了西方人的特征,他想自己应该是个混血儿,说不定还是哪位王储的弃子。 未知给予人无限的可能性,比如洪秀丽的死,比如林志豪在这件事里所扮演的角色,再比如麻叔对他的许诺,裴新民可以往无限好处想,也可以想的很糟糕。 他选择了前者,人总需要幻想来做为动力。 这时候天空中传来了隆隆的巨响,天台上的人们开始骚动,这是幻想还是现实呢? 裴新民抬起了头,他看到一架直升飞机,就在他的头顶上方,这情形让人想起演烂了的好莱坞大片,但当你成为其中的主人公,哪怕是个旁观者,那又是另外一回事。所有的人都惊呆了,直升机上放下一条连锁,足够裴新民抓住它,他的武术功底帮了他的忙。 从始至终,并没有人开枪,直到机舱门轰的关上了,仿佛才有人回过神,冲着天空无目的乱放了几枪,那与其说是威胁,倒不如说是送行的鞭炮,中国人是讲究这是个的。 “很吉利。”张家男笑着向新来的客人举了举杯。 裴新民显得有点狼狈,任何在通风孔里钻了两个小时以后又贴在冰冷的天台上,样子都不会太好看,不过这并不影响张家男的兴致,他在打量他。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裴新民。 第一次我们已经提到过了,那么至关重要的第二次呢?很奇怪,居然是在麻叔的床上。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之处,一个女人能爬上所有男人的床,会被称为淫贱,而一个男人诱惑了一所有的男人,你不得不承认,这是件新鲜的事情,至少是在你认知之外的。 会让人觉得好奇。 米兰昆德拉说过,隐喻是爱情的开始。 隐喻很危险,好奇也是。 张家男解开了裴新民的衣扣,他盯着他的的脖子,那种目光既不色情也不色急,反而像在估量,你值不值这个价钱。裴新民现在已经是一件商品了,他在他的手里,张家男会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,林志谊之前只是跟他不和拍,随即就是演变为相互仇视。至少在名义上,裴新民杀了他的老婆。张家男笑了一声,鬼才知道他老婆是谁杀的,或许他早盼着她死。 裴新民一直没有动,他显得僵硬。张家男把满杯的CHATEAUMDRG AOX顺着他的衣领倒了下去:“你闻起来有酒的味道。” 裴新民轻轻的笑了:“真奢侈。” 他一笑就开始变得鲜活,那酒暗暗生香,色上眉稍,仿佛是一杯马登高唤醒了他的肢体,他只是冷,冻僵了,抱住张家男才略有些温度,他真的是香的,微微刺激着鼻息。他脱掉了上衣,然后是裤子,姿态优美。身上还残留着红酒的痕迹,他的肢体语言很明确,但又不显得突兀,仿佛在这样的情形下,在直升机上,有这么一场小小的艳遇是再正常不过的。 张家男压倒了他。 进入他的身体的时候有些困难,但美妙,仿佛是处女的紧窒。他因为痛楚而呻吟,然后敞开自己,让张家男更入的挺入。螺旋浆划动着,声音剧烈,张家男喜欢那种热度,他因为痛楚而微微扭曲的脸庞,却不得不敞开了身体,屈从着,这都让他快乐,张家男发现他没有勃起,命令他为自己手淫,这仿佛比让别人入侵他的身体更困难一点,他握住了性器,脸上的表情有点难堪。 张家男忍不住笑了,他开始亲吻他,吸吮他身上的葡萄酒香,但混和着刺鼻的汗味,他叫他的名字,裴新民已经被他弄得混乱了,这跟性欲没什么关系,只是紧紧的抱住了他。张家男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高潮,他深深的埋入他的身体,纹丝不动,仿佛枪口。 如果他够明智,就应该打开舱门,把这个家伙当做用过的抹布一样的扔下去。 但是张家男想,人要是不明智一两回又能怎么样呢?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,就又开始亢奋。裴新民感到他在自己体内慢慢的坚硬起来,他觉得吃惊,又有些头大,一般说来,性欲过强的男人都会像性能良好的枪枝一样的难以应付。 C 看起来有点棘手 张家男剥去了保险套,精液,剩余的温度,还有面前这个男人,张家男当然不会像没见过世面的处男一样,对和自己有过身体接触的人滋生出莫名奇妙的感情,但他还是觉得有点棘手。 裴新民被他折腾的够呛,钻了两个小时的通风孔,天台,又爬到直升机上。张家男转转的打了个呼哨:“啊哈,破记录了。” 裴新民脸色不太好看,这也难怪,他得感激张家男,有很多人喜欢在他体内射精,那是不愉快的感觉,尤其不能及时清理。张家男没有这种嗜好,很显然,他的性伙伴很多,很注意这方面的防护。 裴新民穿上了裤子,再懒得动,就那样赤裸的半躺着。 张家男还是得承认他是个天生的尤物,有一种人,天生适合床,适合做爱,裴新民就是其中之一。 他坐在床边,轻轻柔拈着他的乳头,他表现出一种很放松的姿态,很放心。张家男想他的这种放心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?他对自己的身体有足够的信心吗? 他又在重新估量他,一场性爱之后,张家男发现裴新民也在同样估量着他:“你说我会不会把你从这架飞机上扔下去,这件事做起来好像挺简单的。” 裴新民顺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,直升机不能飞得太高,第一次掠过大厦,就像是从人的头顶堪堪擦过。 “很危险。”裴新民答非所问。 不管他会还是不会,人生都是一个很危险的过程。张家男笑了,他放弃了裴新民的身体,他站起身,他向舱门走过去,他推开了舱门。 巨大的气流向机内直扑而来,什么都乱了。 裴新民又面临了另一场更大的赌局,张家男现在背对着他,那么他可以做两件事,一是等,二是伸一伸手,把这个男人从机舱门口推下去,之后的事情也很好办,他可以劫持架驶员,飞到任何一个他想去的地方。 但奇怪是他没有这么做,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。 或许是直觉。 张家男回过头来向他笑了,那笑容十分了然,仿佛根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。 忽然间纵身跃下。 裴新民吃了一惊,他走到舱门旁,看到一朵巨大的白色花在天空中绽放,裴新民从没有像这一刻这般的庆幸过。 架驶员笑了一声:“少爷常这样玩的,不知道的人会被他吓一跳。” 岂止是吓一跳,一念一差,裴新民几乎送了自己的命。 直升机停到了张家大宅的后院里。裴新民放眼望去,这一片产业,当然只是张家男名下财产很小的一部分,他和林志豪的情况不一样,他以富商的身份转入黑道,别人是以黑筹钱,他却是以钱养黑 后院正中挂着一副巨大的画像,裴新民驻足观看,画像里的男人要比本人英俊,张家男并是个很漂亮的男人,他高挑,强壮,像加勒比海上横行的盗贼。天生就适合判经离道。 他近乎挑衅般的矗立在大院正中,裴新民暗暗的想,看起来真有点棘手啊。 张家男在不远处观望着他,笔直的双腿,腰,细细的一扎,衬衫凌乱,那是被他亲手撕开的,他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它会比我吸引你?” 裴新民微笑:“它不会在直升机上发情。” 张家男在他腰间拧了一把:“你的意思说,直升机上不可以,那这里可以了?” 裴新民苦笑了:“你饶了我吧。” 这样的示弱取悦了张家男,,裴新民回过头,看到他得意扬扬的脸,电光火石之间,他们都想到了同样的一个问题,以后他就要靠取悦他而活下去。日后他就要看他所能取悦他的程度而给予他保护。 裴新民想,我和一女人有什么区别呢?张家男也在想,我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女人呢? 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,最深奥的哲学大师也帮不了他们。 第二章 A 生活就是不停的周而复始 在张家的生活让裴新民想了麻叔和暗格子,他总是和性有不可分割的关系,张家男喜欢他的身体,他和他做爱,命令他摆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姿势,裴新民笑他有非凡的想像力,可以做行为艺术家,张家男对此不屑一顾:“艺术是狗屁,王八蛋,只有钱和权力才是最可靠的东西!” 裴新民知道后院那张画是他亲手画的,既然如此的鄙视艺术,为什么还要重提画笔呢?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一部分,裴新民并不想去问。他不讨厌张家男,但也不喜欢他,他不想把张家男也变成林志豪,爱有时候是会杀人的。 “我想办一场舞会。”张家男在客厅里画了个不大不小的圈子,它把裴新民圈在了当中,显示着他是这场舞会的主角。 裴新民本该说你地盘,你做主,但他实在忍不住嗤笑,他其实并不是那么刻薄的一个人:“你是沙龙女主人?伊筣沙白二世?” 张家男狠狠的瞪住他:“很快你就笑不出来了。” 裴新民佯装吃惊:“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吧。” 张家男微扯了唇角:“不好意思,我这人一向小肚鸡肠。” 他说的倒是实话,张家男很会记仇,而且专记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,这让他看起来像个任性的孩子,多少是有一点可爱的。 裴新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,舞会订在周六晚上,张家男交往的人际圈非常复杂,上至政治要员,下至杀手妓女,他并不在乎一个人的身份,只在乎一个人有没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。 张家男说,能被利用是一件好事,这说明你至少是有存在的必要的。 裴新民觉得这话是冲着他来的,他存在的必要是什么呢?陪张家男上床?当然不是,张家男并不缺少一个床伴,裴新民想到了那唯一的一点可能性,他有点冷。 你见过两军对垒时被俘虏的家眷吗?以及他们的士兵。裴新民对张家来说,显然是对方的而不是自己的,他所代表的是一个屈服的阵营,所以张家男只会对他做一件事。 酒会的礼服必须要重新定制,这本身就有讽刺的意味,因为所有的衣服都丢在了林志豪家里。张家男交给他的礼服装在一个富丽堂皇的盒子里面,周围镶了金漆,甚至有零零散散的碎钻,裴新民接过盒子的时候泰然自若,他明明知道张家男的想法,也明明知道对方想干什么。 “打开它,你会喜欢的。”张家男的口气很强硬。 盒子里是一件精美的礼服,雪白,华丽,像皮肤一样的贴切。 “我想应该会很适合你。” 裴新民笑了一笑:“是啊。” 然后他开始脱衣服,他的生活就像这几件衣服,总是脱了穿,穿上再脱下去。礼服本身并不没有什么不妥,他以非常优雅的姿势,站在了张家男面前:“你让我想起了麻叔。” 张家男在这样的对垒中奇异的并没有占到上锋,而他本该是稳占上锋的:“麻叔怎么了?” “我从暗格子跟他回到三联社的第一天,他拿了一枝口红给我。”裴新民在回忆中面带微笑“当然,我那时并没有现在这么高,我擦口红很漂亮,你想不想看?” 他果然就走到梳妆台前拿了一枝口红,然后面对着镜子,均匀的,平缓的把它涂在嘴唇上。礼服并没有什么不妥,那只是一件女装,他穿了女装,擦上口红,却仍然不像一个女人。 很奇怪,他不像女人,但穿着女装,口红是淡茶色,华丽而神秘。 张家男忽然发现他并不能够理解这个男人,他可以羞辱他,但不能打倒他,他可以进入他,但不能占有他,一系列的誖论让张家男眼花缭乱。他把他按在了镜面上,逼着他亲吻镜子里的影像,镜子里是两个人,口红同时污染了他和他,张家男搬过他的脸,咬住他残存的口红,浓烈的香气使他做呕:“我讨厌吃女人的口红。” 裴新民揽住他的头:“我又不是女人。” “那男人为什么要用口红。”张家男极力的想表示他的轻蔑,可是裴新民说“这就跟我为个么要穿群子是一个道理。” 张家男急切的在他身上寻找入口,礼服变得微不足道,虽然他值上百万。裴新民并没有因此而觉得羞辱,他甚至愿意配合他,张家男在插入他的时候轻骂了一句:“你很不要脸你知不知道?” 裴新民伏爬在镜面上,在他的律动中细微的呻吟,他当然知道他很不要脸。 生活只把脸给予了一些可以要的人,张家男要脸,林志豪要脸,麻叔也要脸,但他们当然也有不要脸的时候,裴新民不禁微笑了。 张家男讨厌他随时随地的都能笑出来:“发什么神经?” 裴新民被他顶的只能喘息,脑子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,做爱对他来说只是一种运动,如果不是对方过分的粗暴,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让自己勃射精。他想的是麻叔。 麻叔年轻的时候给一个女人涂指甲油,从手到脚,他说他爱那个女人,谁会相信他的话?女人最终是倒在了他的枪口下,她就是三联社当初的起灶人明雅辉。其实大家都很不要脸,脸这种东西可以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。 张家男把他翻转过来,他微扬着修长的腿,张家男却没有进入他的意思,他只是看着他。 他是个尤物,他是个人,他可以让他感受到最极致的快乐,张家男当然也知道麻叔和那个女人的故事,生活总是在不停的周而复始,张家男觉得很危险。 裴新民又感到了冷,他希望张家男能进入他,这样他会暖和一点。他在这种行为中得到的快感微乎其微,这就像你从小就在做同一件事,不知道快乐还是痛苦,天长日久,也就麻木了,但他还是喜欢做爱,因此而得到某种安全的感觉。 他慢慢的坐了起来。 张家男说出自己的感想:“你让我觉得危险。” 裴新民笑了,残存的口红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古怪的妖丽:“我只是想活下去。” 就这么简单!_________________本文乃 ★月夜星空★http://www.amoonstar.com/授权转载,文章版权属作者所有 欢迎至 ★月夜下★ 论坛http://bbs.amoonstar.com/发表对文章的感想 义工义工注册时间: 2006-07-21帖子: 1823 发表于: 星期一 七月 24, 2006 10:08 pm 发表主题: Re: 野兽法则 1-4 BY 小周123 B 仿佛是一场舞曲 裴新民想要活下去,这听起来是个很动人的理由,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,他似乎比别人更辛苦一些。 酒会的规模并不大,来的人可不少,仔细看过去,会发现许多并没受到邀请的面孔,他们混杂在人群中,怀着各种不可告人的目的。女人在这种情况下并不引人注目,然而扎宁兰是个例外。 扎宁兰说我就是来看裴新民的。她提到这个名字,混乱的场面就不约而同的静了一秒,很奇怪,人们明明就是冲着这个人来的,却不想提起他,仿佛身体上某个秘不可宣的伤口,轻微的疼痛着,却不敢告人。 扎宁兰却在大庭广众之下,用她出奇美妙的嗓音大大咧咧的说:“我就是想看看他是个什么东西!” 裴新民不是个东西。有人低低的接了一句,所有的人都笑了。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一样,在这一瞬间,他们因为对某个人共同的看法而结成了盟友,其实他们并没有见过裴新民,只是听,道听途说,拈酸中又有一些绮丽的幻想。 场子里响起了小舞曲,女孩子浅绿色的小圆群,雪白的大腿,瞬间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,扎宁兰对这些小把戏不屑一顾,她稳坐,等,然后她发现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,张家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人群中了,他的出现甚至没有引起一丝骚动,扎宁兰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,走过去拍了他一下肩膀。 张家男回头就看见了她:“美女。” 扎宁兰嗤笑:“少来,你现在对女人没兴趣。” 张家男眨眨眼睛,明知故问:“那我对谁有兴趣?” 扎宁兰在他背后寻找那个人的影子,张家男微笑:“你找他?”他眼光微挑,瞟向了角落处。 扎宁兰吃了一惊,她看到一个男人,随随便便的坐在靠墙的一排长椅上,有些人或许是认识他的,意态悠闲的跟他讲一些闲话,他笑起来很好看,但也不至于颠倒众生,扎宁兰不禁纳闷,张家男到底为了什么而开这个酒会呢? “跳个舞?”张家男向她伸出了手。 音乐缠绵悠扬,扎宁兰几乎有一种错觉,他们本来就是为了跳舞而来的,跟裴新民一点关系都没有。她瞬间就反应过来:“你在转移人们的注意力,为什么?” 张家男把她的手交给了裴新民。 她终于碰到了这个传说中的男人,他背弃麻叔,谋杀林志豪的老婆,又投向张家男的怀抱,可是他轻松自在的站在这里,像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居家男人。扎宁兰狠狠的捏住了他的手:“什么行当都有它的规矩,江湖就像演义圈,你要懂得先来后到,明白道义!” 裴新民微微的笑了。 他一笑扎宁兰就有些脸红,他笑的很滥情,风流入骨,却不知怎的就有一种包容的意味,让扎宁兰觉得自己很小,只是个小女孩,他听她说话,但却并不放在心上:“我们跳舞。” 扎宁兰气愤:“我在跟你说话!” 裴新民的舞步很踏实,不花俏,让人觉得放心,扎宁兰只能跟随着他,步伐也渐渐稳定,其实跳舞也没什么不好,酒会本来就是为了跳舞的。扎宁兰想到了自己,她从演艺圈混到江湖中,就如同这舞步一样的飘,她想做什么,有谁会听她的一言半语,冥冥中自有定论,每个人都不过是随波逐流。 裴新民轻声说:“人这种东西挺奇怪的,一辈子就只能跟命斗,能做的事不多,就只是活着,看它怎么折腾你而已。”] 扎宁兰一震,她去看这个男人,从他眼中看到的不是悲伤而是豁达,扎宁兰忍不住想问,关于你的那些传闻到底是真是假,但并没有问,真真假假,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重要。扎宁兰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,她当然明白,每个人的命运不一样,人生不一样,选择不一样,有许许多多的迫不得已。 道义这个东西,其实说到底,也只是给白痴和伪君子听的。 一曲舞终,她站在了裴新民对面:“我好像有点明白张家男的意思了。” 裴新民只是微笑,他是那么华丽而另人眩目的一个男人,话却不多,也许并不需要他说什么。 “他本想借羞辱你而羞辱林志豪,因为在他眼里,你是林志豪的人。”扎宁兰顿了一顿,又说“可现在他保全你而保全他自己,他给你面子,也就是给他自己而子。” 这是不是说他已经承认你是他的人了呢?你说服了他?你征服了他? 扎宁兰回头看向张家男,那是一个顽石一样坚硬的男人:“他很危险。” 同样的形容词裴新民在张家男的嘴里也听到过,他说自己很危险。扎宁兰上下打量着裴新民,忍不住补充了一句:“你也很危险。” “但你们两个是不一样的。”扎宁兰说“他是石头,你是海绵,他会把所有的一切反弹回去,而你会把所有的一切吸收进来,你们两个是天生的一对。” 裴新民微笑了:“你更像一个诗人。” 扎宁兰耸了耸肩:“你知道的,理想和现实是两回事,我做过流行歌手,但不得不回头来当这个破烂头目。” 她说头目是破烂的。裴新民想,这就是人的命的不同。他付出了一切才走到了林志豪身边,却永远也不可能爬到他的位子上,即使林志豪死去,他也会有兄弟和儿子,就像扎宁兰。裴新民微微的一笑,看着这个女人,扎宁兰的脸就又红了:“干嘛这样看我?” 扎宁兰所接手的龙风堂和麻叔的三连社实力不相上下,而她还没有长大,而她是一个娇俏美丽的女孩子,裴新民抓着她的手微紧了一些。女人在很多时候都要比男人好应付。 扎宁兰说:“我要走了。”语气里已经有缠绵的意味。 裴新民缓缓的松开了手。 他们的接触冠冕堂皇,不过是一场舞曲。 C 曲终人散 还剩下些什么呢? 扎宁兰用petty arclay香水,浓香型,适合妖女和荡妇,而她却是一个长发披肩,清秀而暴烈的女孩子,这样的反差反而使她有一种奇特的魅力。香气留在裴新民手上久久不散。 佣人在收拾残局,残花残酒以久残留下来的杯子,都有一种颓败的痕迹,过去了的东西,没有价值。张家男斜倚上长长的沙发上,两脚搭上了椅背,他没喝酒,但却有一点醉意。音箱里有DAK BULE有的余音,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哼哼,像是意犹未尽。 裴新民还不太了解这个人,他在他面前一直不敢放肆。张家男比林志豪看起来更粗野,不可捉摸,这个人是麻叔替他选择的,他只是被 被动的推到了他身边,他向他伸出了手:“过来。” 裴新民走过,张家男以打量所有物的眼光打量着他,就像扎宁兰所说的,他没有让他当众出丑,那就代表他已经把他当做了自己的面子,而不是林志豪的面子:“你怎么感谢我?” 裴新民想起了那一堆撕碎的礼服,这感激倒是有几分真意,他所受的羞辱当然不只此一件,但这种事情,还是能越少越好,他随手折了一枝玫瑰花,送到张家男面前:“送给你的,公主。” 张家男哈哈大笑:“一点诚意都没有。”他是男人中的男人,唯一一次被叫做公主,只是在裴新民这里,性别的倒错不但没让他不快,反而有一种异样的新鲜。 裴新民半跪下去,用向女人求婚的姿态,他当然没向女人求过婚,唯一的一次,竟也是对张家男:“你是最美的。” 张家男怔住了,这种情形可真是微妙。 “被人追求的感觉还真不错。”他接过花,经过一夜的烟熏火燎,花是不太新鲜的了,他笑了笑,漫不经心的摆弄着“情人的礼物。” 这套把戏不知道他用来对付过多少人,一个人能颠倒众生毕竟是有他的理由的,张家男撕开了玫瑰花瓣:“你对扎宁兰也这么说?” 裴新民脸色不变:“她只是个小女孩。” “更便于摆布是不是?” 裴新民微笑:“那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 “结了婚就有会有关系。” “有这种可能吗?” 张家男把残余的花瓣扔到天上,然后看着它纷纷落下来:“虽然我没指望你为我守身,不过在我眼皮底下,对扎宁兰,你还是安份点好。“ 裴新民轻声反问:“你在担心些什么?” 张家男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:“你说呢?” 裴新民在他的注视下垂下了眼帘:“我也是个男人。” 张家男冷笑:“你不过是想活下去,活下去之后,又想到你是个男人了?” 裴新民轻吁了口气:“你也好,麻叔也好,你们这些人,都让我觉得不可靠,我没有说谎话,我只是想活下去,扎宁兰看起来要可靠一些。” 张家男看了他许久,终于缓缓的松开了手。 裴新民跌坐在地上,被张家男盯住绝对不是件愉快的事,那让他想起了暗格子的毒蛇,半夜里他会被它们奚奚索索的声音惊醒,那时他所看到的,也就是这样一双眼睛,它们冷漠,骄傲,狠毒,酷似他面前这个男人。 这倒让裴新民生出一种异样的亲切感,他熟知毒蛇的秉性,只要你不去故意的招惹它们,它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攻击任何人的。他把手放在了张家男的肩上:“原谅我,我和你们不一样。” 张家男没有拒绝他,他的手滑进了张家男的衣襟里,最亲密而又最疏远,最冷漠而又最热情,这个时候,张家男却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:“林志豪的老婆是你干掉的?” 裴新民褪去了他的裤子,慢慢的跨坐在他身上,他性器很大,坐下去的时候会有点痛,裴新民欠了欠身子,张家男用手压住了他,逼得他不得不继续下去:“不`````````不是```````” 张家男想也不会是,以裴新民的性格,他宁愿委曲求全也不会去杀人家的老婆:“那他为什么把事情推到你头上?”他略一挺身,裴新民呻吟了一声:“你不要乱动。” “我在问你话。” 裴新民感觉他大而灼热的性器,在小腹间犹如一把利剑,那热度不断的膨胀,几乎把他撑裂,他不得不上下摆动着,以此保持平衡,他脑子里很乱,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。 张家男享受着他的服务,这是他应得的,可以想像,明天林志豪就会大发雷霆,把他张家男视为不共戴天的仇人,这个仿佛是为了裴新民,但事实上,同城会和刀和会早在很久以前就势不两立,跟裴新民一点关系都没有,他只是把这些更加的表面化了,完全浮在了水面上。 张家男觉得很舒服,他半眯起眼睛,仿佛在午后的茶会上。 林志豪舍得摒弃这样的尤物吗? 张家男双手抱在脑后,从半开半阖的眼缝间,他看着裴新民,他想起多年以前的一部港制影片,A到B方卧底,B到A方卧底,却最终都被对方同化,成为了对方的一份子。张家男弹了弹他始终无精打采的阳物:“自己不投入的话,玩起来有意思吗?” 裴新民身子向后仰去,汗水让他看起来份外的性感:“服务别人,别有一番乐趣。” 张家男笑起来,会这样回答的人,恐怕只有裴新民,他决心赌一赌。他番身将他压在了身下,沙发并不是太大,他们两个人身材又都很高,几乎滚落下去,张家男感觉这种姿势更贴近,更加的密不可分:“一起来才好玩是不是?” 裴新民从他的话里获得了另外一种信息,这让他前所未有的亢奋。 张家男在帮他手淫,他手指修长,早年长期握画笔,所以有细微的硬茧,摸在皮肤上疼而微痒,刺激。张家男现他终于勃起了,做爱是两个人的事,如同战争,只有一方投入就索然无味:“你熟知林志豪的一切,有义务帮我干掉他。” 裴新民笑了:“你需要我?” 他紧贴着张家男的身体,这样的问话具有不可捉摸的煽动意味。 “当然需要。”张家男用性器来说话,身体上的交流远比心灵更容易,也更默契,他在他的体内,他知道他在想什么吗?我就像我的大屌一样的需要你,这样的比喻算不算恰当呢? D 我们来谈谈林志豪吧 裴新民发现他虽然跟很多人做爱,却很少和人睡觉,睡觉和做爱是两个概念,道上的兄弟都喜欢用睡了他的女人来表达一个动词,这其实是不正确的,在裴新民眼里,做爱只是一个和吃饭一样方便而普通的词汇,睡觉的意义却颇为重大,这至少代表了,你在一个人的身边,可以全身心的放松,甚至性命相交。 裴新民和张家男赤诚相对,他们没有睡觉,他们在谈一个人,这个人就是林志豪。张家男漫不经心的,张口就问出了那个众所周知的事实:“你喜欢他?” 和一个有肌肤之亲的男人谈另外一个和他有肌肤之亲的男人,这种感觉真是微妙,近乎于意淫。 张家男有些下流的微笑着。 裴新民不置可否。 “他的家伙大不大?”张家男披了一件睡袍,穿和不穿没什么两样,他盘腿而坐,性器大大咧咧的朝着裴新民,他的做派实在很让人不可忍受。 但裴新民只是微笑,这么多年来他早就练成了宠辱不惊的本事:“不知道。” “不知道?”张家男提高了声音,他是为得惊诧,这比知道查尔斯的情人是卡米拉更让他不舒服“难道你没爬到他床上?” 裴新民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解释他和林志豪之间的关系,那要扯到一系列的哲学用词,所谓的柏拉图式或形而上的,那种微妙而不可言明的东西,他想张家男可以理解,但绝对不屑于去理解,所以他只能用最简单的一句话:“想,但是没成功。” 张家男笑得满床打滚:“我明白了。”他略一挥手,像君王一样断言,他赤裸的身体和权力不搭调,怎么看怎么滑稽“这就是弗洛依德的理论,他因为性欲得不到满足才导致的变态行为。” “不是。”裴新民说“他和他太太的关系很好。” “哈哈。”张家男笑了一声“你仍然喜欢他。” 裴新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,张家男微微张大了嘴,然后就忍俊不禁,难怪有人说最淫荡往往是最纯情的,这样的裴新民让他觉得可爱,他拧了他一把,发现他居然脸红了。 那么林志豪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? 裴新民说,其实没什么特别的,林志豪的长相很普通,你可以在大街小巷随便一个角落里找到这样一个男人,他只穿麻布衬衫和布鞋,拒绝所有的化纤织品,他喜欢舒适,追求安静,也同样的让别人舒适。裴新民说:“他给你的感觉就像个随时随地,随处可见的人,就像他一直在你身边。从来都没有离开过。” 至命的亲和力。 张家男当然也见过林志豪,奇怪的是,他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太深的 虽然他们是死对头,但他不会让你如埂在喉,大多数时候你会忽略他。 张家男虽然觉得干掉林志豪是当务之急,但更让他得危险的是,裴新民到这个地步仍然在维护他,这个男人的魅力可见一斑。或者说,他来到他身边的目的,根本就是为了维护林志豪呢?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,瞬间又叉开去,就在刚才他们还亲密无间的痴缠着,做爱真是人类最没有意义的行为,裴新民这样想着,却又想到自己依靠性而维持生存的前半生,是不是也同样的没有意义呢? 第三章 A 海伦 裴新民给人的印象,是他并不在乎这场战争到底是谁输谁赢,虽然从表面上来看,矛盾是因他而起的。这让人想起了荷马史诗中一个著名的绝色美人。 张家男大清早起来就不高兴,他全身赤裸着,一丝不挂,像初生的婴儿一样干净,他把裴新民的皮带对折,从楼上的阳台远远的扔出去,然后又命令苏宝叼回来。苏宝是他所圈养的一条南斯拉夫达尔马提狗,有相当谄媚的眼睛和令人怜悯的面容,它机灵,忠诚,一丝不苟的执行主人一时兴起的口令,直到它的主人厌倦了,把做为玩具的皮带丢在地上。 张家男面对着大床,尽可能的舒展身体,看起来像一个拉长了的影子,女佣人想给这个影子打扮整齐,好让他出去见大厅里的客人,但他挥了挥手,仿佛认为自己这样很好,再好不过了,但无论如何,他还算明智的裹了一件宽大的日式睡衣。 大厅里的人是道上德高望众的三位前辈,他们有共同的特点,那就是很老了,他们显然是以调节人的身份出现的。贺先青头一个看到张家男披着睡袍大大咧咧的走出来,他年青的,雄性的,充满了攻击力的身体,让贺老先生觉得愤怒:“太不像话了!” 张家男满不在乎的笑了笑:“三位早。” “不早了。”号称和事佬的胡先生哈哈一笑“这天底下的事情,掐的就是个时候,做的是个分寸,正所谓事有余度,人有余温,谁在这世不是混个人缘啊,哈哈,您说是不是?张大会长?” 张家男把浴袍一掀,坐在了三个人对面的沙发上:“人心是最要不得的东西,今天跟着你,明天就不知跑哪去了,所以我这个人呢,只把自己哄开心了就好。” 胡先生轻咳:“这两年道上不好混,警察盯得紧,自己人跟自己人不要太计较了,再说不过就是为了那么个东西,不成气的,张会长要是喜欢,日后要多少都有。” 张家男哈哈大笑:“说的好说的好,这话我喜欢听。”他略低了身子,靠近胡明堂“那让林志豪先把他手底下的人都给我送来,说我想操他们!” 贺先青勃然变色:“你请自重,张会长,你也是一帮之首了!” “你个老帮菜!”张家男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“你他妈的跟我装什么装,杀人越货干的多了,操把个人算个屁!”他随手推开他“少他妈的到老子跟前来叽叽歪歪,我烦,你告诉林志豪,他要怕了我,就到我跟前磕头谢罪,说不定我还能饶他一条命!” 三个人屁股坐了根针似的,脸上青一阵红一阵:“张会长,你是让那个姓裴的灌了迷魂汤了,大伙来找你,不过是想让你看明白点,你看看麻叔,当年他对他可是百分之百,那姓裴的不还是投奔了林会长,那就是条狗,一点也不能信!” 几个人站起身:“多余的话,我们也不多说了,估计张会长你也听不进去,到时候不要后悔莫及!” 张家男笑了,他混乱的血统给他并不漂亮的面容增添了难以言喻的魅力,笑起来显得说不出的嘲讽:“狗?”他拍了拍手,几条德国狼犬应声而出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客厅门后:“你是说他们?”他大笑“谢谢你们惦记着,就让他们替我送客吧!“ 他话音未落,几条狼犬争先恐后的扑向了那三个人。张家男回过头,他在楼顶上发现了裴新民一闪而没的身影,他在偷听,张家男并不觉得不愉快,反而滋生出表演的欲望,他张开手,向那身形隐去的地方笑了一声:“那是因为——我爱你啊,海伦——” 海伦从城墙上走过,她无与伦比的美貌使饱经风霜的老人也肃然起敬。 张家男几步跨上了楼梯,他抓住裴新民将他扯倒在地上,两个人扭打着从楼梯上滚落下来,裴新民不想跟他纠缠,努力的想站起身,但是几次都失败了,他被他压在身子下面,无可奈何的怒骂:“疯子,你这个疯子!” 张家男扼住他的脖子,有一瞬间他几乎死去,但大口的空气涌进来,他拼命的咳嗽,张家男笑着骑在他身上:“现在才知道我是个疯子,已经太晚了!” 特洛伊的战争,似乎是因为海伦,的确是因为海伦,然而海伦是什么呢,不过是个借口,所有的战争都需要借口,林志豪和张家男也不例外。 张家男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,他用脸靠着裴新民的脸,他们的热度并不一致:“你说这时候我要是把你交出去,林志豪会不会觉得很尴尬?”他为自己的异想天开笑了一声:“一定很好玩。” 裴新民淡淡的说:“不好玩,那就你表你认输了。” 裴新民找了非常适合自己的位置,所以至少在目前看来,他是安全的。 B 连锁就会有反应 张家男或许是个疯子,但他并不笨,疯子和天才只有一线之隔,笨蛋却是不可救药的。黑道就像是一个大的呼拉圈,它背弃了地心引力,谁有倒转乾坤的本事,它就会跟着谁转。 裴新民放下电话之后,在客厅里楞了很长时间,这个电话是打给张家男的,但也不乏故意让他听到的可能性,裴新民和张家男不同,他没有根基,立场虚软,他比较像一面旗子,擅长观察风向。他所要维护的只有他自己的利益,他,没有别人,不管是张家男还是林志豪,他们所代表的都只是一种更强大的力量,可以保护他也可以摧毁他,在这样的环境里,爱真是无耻而泛滥的奢侈品。 裴新民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。 电话是三联社的人打来的,可以肯定,他很清楚的记得杨业清的声音。 但对方显然已经不记得他,他那时毕竟还小。杨业清在电话里说:“请转告张会长,麻叔这些日子身体不大好,在明新医院里,很快要宣布三联社下一任继承人的名单,务必请张会长亲自来一趟。” 裴新民很清楚帮会里的规矩,不是在病危之前,所谓的继承人名单是不会公之于众的。他压低了声音:“麻叔是什么病?” “肝癌,查出来就是晚期了。” 裴新民微微一震,他有理由相信,这世上唯一爱过他的人就是麻叔。 他离开三联社的那天晚上,麻叔用枪口对准了他的背影。 裴新民对自己说:“我赌他不会开枪。” 班机达的一声轻响。 裴新民冒出了一头冷汗。他回过头,却见麻叔把枪扣在了桌面上。 “你走吧。”他轻声说。 枪膛里从来都没有子弹。 在裴新民的印象里,麻叔始终是高大的,挺拔而不可轻犯的,他不能把他和一个病而将死的人联系在一起,这违背了他最初的理想。麻叔带着十五岁的他走出了暗格子,仿佛还只是昨天的事。 裴新民掐灭烟头,又点燃了一支。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家男站在了他身后,他抚摩他的肩膀,有很浓重的色情意味,身体,永远都只是身体,裴新民忽然觉得厌烦。他甩脱了他,想站起身。 张家男却按住他,轻勒着他脖子:“消息传的很快啊`````````” 裴新民渐渐平静下来,不管怎么说,这个人还是他的衣食父母:“我想去看看他。” 张家男吃吃的闷笑,他扭过他的脸:“什么时候这么情深义重了?” 裴新民脸容是完美的,略微浓重的眉目,眼角上挑,他真是漂亮——张家男加重了手上的力道:“别在我跟前玩这些花样,麻叔也未必把你当个什么东西,老老实实的在我这儿呆着,听我的话,我会对你好——” 裴新民微垂了眼帘:“就这一次,我保证我会活着回来——” 张家男轻声问:“拿什么保证?” 裴新民一时无言,他拿什么保证?以他的命保他的命? 张家男揪着他头发微微一笑:“你记好了,你的命是我的,你这个人,不管是林志豪还是你自己,都没有动他的权力!” 裴新民看着他轻声说:“我欠麻叔太多了``````````” 张家男冷笑着打断他:“现在说这个不是太晚了点?” “我要见他最后一面```````” “不要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!” “什么是有意义?” 张家男嗤笑:“你说呢——“ 裴新民冷冷的吸了口气:“我不知道!” 两个人僵持了许久,张家男拿过他手里的烟,狠狠吸了一口:“你是不是想说,我拦不住你?” 裴新民没有说是,也没有说不是,张家男在他眼中渐渐放大:“这里面的利害你应该很清楚了!” “是——”裴新民嗅到他嘴里浓重的烟草气“可能是真的,也可能是假的——所以你要帮我——” 张家男扑的笑了:“别跟我开这种玩笑,你脑子也最好放明白点儿,到卧室里去呆着,就现在,没我的允许,不许走出来一步!” 裴新民看了他一会儿:“我要是不肯呢?” 张家男满不在乎的晃着脖子:“我看你没有这么笨。” 裴新民试图想说服他,但是不可能,张家男是少见的死硬派,他脑子里既定的东西,就算是用石头砸开,似乎也并不具改变的可能性。他把双手抱在胸前,面带嘲笑的看着裴新民。 坚持对他没有任何好处,林志豪 的人就守在外面,随时可能把他打成蜂巢。只要踏出这个大院一步,就像魔法小说里失去护身符的女主角,他根本脆弱的不堪一击。 裴新民几乎绝望的思忖着,为什么一向变通的自己会这么的固执呢? 他的爱情是一场笑话,难道他要把自己的人生也变成一场笑话? 他向对面那个人缓缓跪了下去。 张家男被烫着似的,眼皮跳了两下。 为什么要这么做? 他揪住他的衣领,连拖带拽,裴新民几乎没有挣扎,他把他丢进了卧室里,砰的关上了门。 而后,他长长的吁了口气。 为什么要这么做? 人生的意义很简单,无非就是活着,活着,扫除一切障碍,任何不利于自己的事情,都不要去沾染。 裴新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? 张家男把钥匙交给林方平,吩咐他看牢那家伙。林方平皱着眉头,有些忧虑的往屋里看了一眼:“与其让别人下手,倒不如我们先宰了他,老大,这人留不得。” 张家男嗤笑:“宰了干什么?晾人肉干?” 林方平欲言又止:“老大,你知道我想说什么。” 张家男笑了笑:“死人不好玩——” 林方平翻了个白眼,他跟着张家男,一向少言寡语,因为这位老大讨厌别人对他的事指手画脚,林方平暗中思忖,即使是再聪明的人,也有一时糊涂的时候,比如说他对裴新民。 张家男拍了拍他的头:“别乱动脑筋。” 林方平一时语塞。 对张家来说,裴新民是个很奇怪的东西,黑道上只有两种人,一种是钱也要人也要脸也要命也要什么都要,一种是什么都不要,亡命之徒,裴新民却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,总是在跟自己过意不去。张家男冷笑了一下,难怪会弄得这么狼狈。 裴新民在房间里犹如困兽,这是二层高的小楼,下面有茂盛的玫瑰花丛,他要跳下去也不是不可能,但之后他又要做什么呢?他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?他拍了拍脑袋,想让自己清醒些。 林方平探了头进来:“裴少爷,想要什么跟我说,老大暂时不让您下去,您先委屈两天。” 好大的破绽! 裴新民心里一动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 林方平笑了笑,裴新民在这一瞬间忽然悟出了点什么。他迅速从衣橱里找出当初定做的女装和假发,又抄了一副墨镜戴上,镜子里的人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。 裴新民忍不住苦笑了。 他敲了敲门,林方平在外面应了一声:“这就来。”没等他探出头,林方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,在他后径上狠劈了一掌,林方平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昏了过去。 裴新民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张家大院。 一米八左右的男人扮女装是很滑稽的,裴新民却是个例外,他瘦,高,有模特一般良好的体态和身姿,这要得益于麻叔,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大佬不可告人的嗜好,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。 裴新民不得不感叹人生的古怪与无常,他拦了一辆出租车,四周围眸光灼灼,卖菜的,过路的,行医的,倒古董的,或许还有在暗中摸枪的。他坐到车上,说了一声:“明新医院。”出租车离弦般的飞驰而去。 张家男私生活极不检点,偶尔有几个女人出入也算不了什么大事。裴新民很轻易的就被忽略了。 医院走廊里一片寂静,只在高级加护病房外站了两个人,裴新民一走过来,两人眼神就是一亮。 “我要见你们老大。” “干什么事啊?”两个人笑得嘴歪眼斜。 “没什么,就说丫妹要见他。” 两个听他口气熟稔,不敢再调笑,转身进了屋,没一会儿就黑着脸出来:“你搞什么,我们老大说不认得你,跑这儿来找乐子,活得不耐烦了你啊?” 裴新民一言不发,转身就走。 丫妹是当初麻叔叫他的小名,他嫌难听,几乎跟麻叔翻脸。 没道理不记得。 裴新民越走越快,过了拐角处,忽然间拔腿就跑。这时背后传来混乱的脚步声:“拦住他——” 裴新民往四周围看了看,没有供他藏身的地之,但庭廊上面却有空大的梁柱,他纵身一跃,就爬到了上面,屏息凝神的静伏着。走廊里迅速跑过几个人。 很眼熟。裴新民想。 麻叔身边的人两三年就都换了新面孔,而他离开三联社已经有五年了。 很眼熟。房梁上有积了多年的尘土,裴新民不敢动,喉头奇痒,好容易等走廊清静了,才重重的打了个喷嚏。他跃下房梁,从栏杆上跳过去,长及脚踝的裙子非常的不方便,但医院大门就近在咫尺了,他刚想往前走,忽然间脑后一凉。 很温柔的凉意,宛似深夜里不请自来的美人,突兀的蔓延开来。 “好久不见。”那声音低沉,有轻不可闻的金属音质。 其实也没有多久,不过是二十来天的功夫。 裴新民缓缓回过头:“老大好。” 那人微微一笑,既没有质疑他为什么会打扮的如此古怪,也像对他的来意不感兴趣,他是这样的一个人,他有黝黑色的,深邃而不可轻忽的眼眸,当他注视着你的时候,你就会有一种错觉,仿佛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,你是唯一的,不能替代无可比拟的。 裴新民一生中都在寻找这样的一种感觉,所以每次接触他的眼神,他就会觉得自己是融化了。 爱情真是不可理喻的东西。 林志豪把枪收回口袋里,换做几个手下狠狠得按住了裴新民。 “你跟了我这么多年,我不会伤着你。“ 裴新民感觉肩肘处刺痛,回头瞪了那些人一眼。 “你还有什么话说吗?”林志豪轻声问。 裴新民笑了笑:“没有了。” 林志豪看了他一会儿:“那好,你一路走好。” 他微一挥手,几个人把裴新民拖到了院子里,枪口对准了他,子弹和脑袋只有一步之遥。 裴新民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,还是麻叔说的对,江湖人是不能沾染那个字的,下辈子一定要做个聪明的人。 聪明人,长得丑些也没有关系。裴新民自嘲的微笑。这时候枪声响起,他全身一震,其实活人和死人,就像白昼和黑夜,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。 忽然间身后有人惨叫了一声,那人跳起来,枪掉在地上,抱着手满地打滚。 裴新民在阎王殿里走过多少圈的人,反应奇快,立刻伏下身,几颗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去,他一手抓了枪,滚到了栏杆后面。这时候枪火却停了,停得突兀,静得出奇。 裴新民不敢轻举妄动,他等。 时间被无限制的拉长,仿佛在半空中拖出了一条细细的丝线,看得见踪影,摸得着痕迹。 忽然有人放声大笑:“吓傻了?” 裴新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,他心头一松,旋即觉得不可思议,本该害怕才对,面对那个男人——和面对死亡,他想了想,还是觉得前者更合算一些。 “出来出来。”张家男向他藏身的地方招了招手。 众目睽睽之下,他从栏杆后面慢电的站起身。他本该很狼狈,然而不狼狈,他轻松而平静,仿佛刚刚打完了一场高尔夫球。张家男一把揽过他的头:“见鬼,老子可不跟人妖睡觉。”他粗鲁的抹去他脸上的浓妆,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,似乎觉得比较满意了,拍了拍他脸颊。 裴新民一向脸皮厚,居然泰然自若,连半点羞愧的意思都没有。 林志豪神色也平静的很。这年头真是奇怪,当事人一个个都若无其事,尴尬的全是不相干的人,一众兄弟面红耳赤,替他们难为情。情形实在太诡异,反而没有人扯开了嗓子骂街。 意外文明的黑道火拼。 林志豪笑了笑:“张会长一向好?”倒像是清早起来在茶楼里碰了脸。 张家男哈哈一笑:“怎么不好,还得托你林会长的福,把这么个尤物送到我身边来,拼着要长命百岁了。” 林志豪面不改色心不跳:“张会长说笑话了,相信您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,这个人对刀和会,对我林志豪,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,张会长何必要赌这口气,不为了两帮兄弟的命,为了大伙想一想?” 张家男笑出声,林志豪的嘴巴是出了名的利害,这一招四两播千斤,很轻易的就把罪过全推到了他头上,张家男嘴里叼了根烟,满不在的歪着脸,问身后一帮人:“我说,大伙是来干什么的?” 众人反应不过来,楞了一楞:“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!” 张家男嗤笑,眼光一挑林志豪:“听见没有,林老大,咱混得是江湖,可不是托儿所。”他口气轻蔑“你帮兄弟还没断奶吧,什么都得想到了,还真是累。“ “你他妈放狗屁!”刀和会的人勃然大怒,端了枪就要往上冲。一看这情形,同城会也不甘示弱,两方对势,空气紧张之极,像是飞起一丝烟花,就会爆出原子弹一般的能量。 “两位,两位,两位老大都先歇歇气。”一人急急忙忙的赶过来,抹了把头上的汗,往中间一挡,声音哽咽的道“家父他,他老人家,刚刚仙去了。”_________________本文乃 ★月夜星空★http://www.amoonstar.com/授权转载,文章版权属作者所有 欢迎至 ★月夜下★ 论坛http://bbs.amoonstar.com/发表对文章的感想 义工义工注册时间: 2006-07-21帖子: 1823 发表于: 星期一 七月 24, 2006 10:09 pm 发表主题: Re: 乱世情仇 1-23 by 小周123(衣胜雪) 第四章 A 死灵魂 麻叔的人生像一部三流的美国大片,充满了不合情理的戏剧化,然而生活本身就是不合情理的,对此不管是裴新民还是张家男,似乎都没有质疑的余地。 噩耗来的太突然,倒使人酝酿不出悲伤的情绪。麻叔不过五十出头,应该算是正当年,但三联社有这么一条规矩,老不死,新人则永无出头之日,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,那都是在意料之中的,黑道讲究的是义气,人情,然而这都是空的东西,虚,而假,是台面上放久了的塑料花,早已蒙上了厚厚的一层尘土。 裴新民向麻叔鞠了一躬, 他发现他脸色平静的出奇。 “我能不能往近处看看麻叔,毕竟我跟了他这么多年。”他跟叶开山低声的交涉。 叶开山是麻叔的小儿子,老大在一次警方围剿中把脑袋丢了,打得稀巴。死了的人总是给人以无限遐想的余地,情人如此,儿子也不例外,所以叶开山是不得意的,处处要受着没有可比性的对比。 “不好吧`````````”叶开山吞吞吐吐,他长得很周正,是个正经生意人的样子,衣服穿得一丝不茍,倒像是随时都要去参与人家的红白大事。 “有什么不好?”裴新民看着他。 叶开山却笑了:“逝者已去,入土为安,你有这份心家父就领情了,还是不要打搅他的好。” 裴新民看着他。 只是看着他。 他头上冒出了一颗颗的汗珠子。 裴新民没再说什么,转身出了病房。 以前曾有人说过,黑道和官场其实没什么两样,父子兄弟,情人夫妇,都大不过一个权字。裴新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,总有隔岸看花的妄想,觉得这世上有可信而有不可信,但归根到底,他心里冷冷的想,终究是不可信。 裴新民上了车,张家男占住大半个座位,他不开口,裴新民也不好说什么。车子驶向闹市区,在一家服装店前停了下来。他抬头看了看招牌,有些莫名奇妙,不知道这人心里打什么主意。 张家男大步走进去,随手捡了几件衣服,丢给裴新民:“去换上。” 裴新民楞了一会儿,有些男人有这种嗜好,给女人买衣服,以显示某种程度的亲昵和虚荣心,但张家男可有这个必要?何况他又不是女人。 裴新民不想惹恼他,乖乖进了试衣间,把那身怪模怪样的女装换下来。他是天生的衣架子,靠脸蛋吃饭的人,他的华丽混然天成,不需要任何修饰,衣服很简单,黑白两色,近乎于单调,但裴新民就能把很单调的衣服穿出很奢侈的感觉。 这也是一种天赋。 张家男咧着嘴微笑:“我的眼光。”他翘了翘大拇指。 裴新民不明白这个男人,他不了解他,不能够揣摩他的用意:“衣服有的穿就好了,反正也是要脱的。” 张家男忍俊不禁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在公共场合别说这么挑逗的话,勇于尝试,就得勇于承担后果。” 裴新民不想承担后果,所以他闭上了嘴。张家男从始至终给予他的印象,是一种夸张的,表演性的粗俗,他是富家子出身,上过最昂贵的艺术学校,甚至有相当出名的画作问世,他的粗俗是做给别人看的。 裴新民并不怀疑他所说的话,他有可能随时随地的把他按在地上。 张家男绝不会介意周围的观众。不过话又说回来,其实裴新民自己也不是很介意,在这一点上,恐怕他是少有的会和张家男和拍的人。 车到了郊区,在半矮的山腰上,抬头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荆棘,绿的浓墨重彩,团团围住了山顶。间或有小朵的野菊花,开成了天真而烂漫的金黄色,一层层蔓延过去,在日光下湛然生辉。 山顶对面看不见城市,仍然是连绵不断的山脉。裴新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他生来和天真是没有关系的,然而还是被这没有道理的天真打动了。 张家男抬手指向对面的山坳:“小时候我问过父亲,人死了以后到底有没有灵魂。”他的声音有微弱的回音,裴新民静静的听着,仿佛意识到了什么。 张家男接着说:“我父亲这样回答我,他说人类是有灵魂的,即使死去也不可能会消失,他们就成群结队的聚集在这个山坳里,等着家人把他们领走。”他微微一笑“那时候我母亲刚去逝,于是我和父亲一直守在这里,希望母亲能够找到我们。” “后来呢?”裴新民问。 “后来我们就回家了。”张家男淡淡的说“我一直相信母亲是被我们领了回去,别张嘴。”张家男用一根烟堵住了裴新民“不管你相不相信,人是有灵魂的,只要你想,你愿意,就可以在这里等到他。” 裴新民顺着他眼光看过去,人是有灵魂的,那么麻叔也在其中吗?山林里草茂盛,夹杂着微泛了红色的果实,风一吹过,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,仿佛真的是有人在窃窃私语。 张家男偶尔一回头,看到裴新民脸上闪亮的东西,瞬间就被风化了。他心里微微一动。 “走吧。”裴新民歪了歪头。 “不等他吗?”张家男把烟头丢在地上,用脚踩了两下。 裴新民微笑:“又不是小孩子。”他顿了顿又说“何况麻叔未必愿意跟我走,我算他什么人呢。” 即使是被谋杀,麻叔也想回到自己家里去吧,那毕竟是他的儿子。 每个人一生中总会有这样一个人,不管他做了什么,都会被原谅。裴新民想,林志豪对自己来说是这样,那么叶开山对麻叔,大概也是如此吧。 人类真脆弱的生物。 B 这算是奖励吗 裴新民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想,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?他没得到过答案,然而还是要挣扎着活下去,这是一种本能,基于野兽的、不可逆转的本能。 通往市里的山路大概有两个多小时,还算得上平坦,这是件值得庆幸的好事。张家男暗地里偷笑着。裴新民从他两腿间抬起了头,他脸色平静,端正而高贵。眉眼间微微泛红,蕴藏着意外的淫意。张家男托起他的下巴,细细端详了一会儿,毫不在乎的给了他一个深吻。 司机当然训练有素,在不希望被看到的情况下,他就一定是看不到的。 裴新民舌尖像蛇一样的灵活,紧紧缠绕着对方,发出嗫嚅的呻吟声。张家男急不可待的想扯下他的裤子,他却微笑:“在这里不好吧?” 张家男也微笑了:“有什么不好呢?” “对你的健康没什么好处。” “奇怪。”张家男看着他“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健康来了。” 裴新民面不改色:“我是怕你死了的话,我也活不下去。” “真是情深义重啊。”张家男感叹“你完全可以做快乐的寡妇嘛。” 裴新民哈哈大笑,主动褪去了裤子,长腿在狭窄的车子里周转有点困难,但他仿佛练过某种柔骨功夫,他跨过张家男的身体,坐到了他腿上。 虽然裴新民一直都还听话,但今天的态度,却可以用柔顺来形容。张家男绕有趣味的想,哈,这算是奖励吗? 裴新民用自己的身体缓缓吞没了张家男,湿热而紧窒的感觉,使他瞬间就不愿意再胡思乱想。对张家男来说,人生是一个战斗和享受的过程,他对自己所能够得到的从来都没有怀疑过。他扶住裴新民的腰,近乎野蛮的摇晃他,裴新民大声的呻吟着。 车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拐出了七八个弯。 张家男命令司机停车,毫不留情的把他赶了下去。 没有人有时间同情他,火热而激情的,温柔而暴烈的,天真而淫秽的,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,像是稍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。 性是最没有意义的,然而只有性让他们这样的接近。 裴新民率先达到了高潮,张家男将他压倒在座位上,抬高了他的腿,裴新民轻微的抱怨,却没有阻止他的意思:“明天腰会疼。” 张家男并不在意:“有什么关系,反正你可以睡到后天。” “还有大后天。” “对啊。”张家男缓缓的进入了他,他颤动了一下,这个姿式让他觉得略微胀痛,但却只是细微的呻吟着:“后天的后天。” 张家男没有说话,于是裴新民喃喃自语似的说:“其实一直睡下去,也没什么关系。” 张家男忽然咬住了他的嘴唇,用很温柔的力道:“有关系。”他理所当然的说“我可没奸尸的兴趣。” 裴新民笑起来,以前听到这种话他或许会觉得悲哀,但现在却有一种庆幸的感觉,即使是为性而活着,那也是活着,总归是一种存在的意义。 至少我让你快乐了是不是? 张家男老老实实的说:“是。” 这也就足够了。 B 我们来跳华尔滋吧 司机回到大院里已经接近傍晚,他看到二楼卧室里亮着灯,昏黄色的灯光,浅,而柔软,他听到若有似无的呻吟声,如同从寺庙深处传来的梵唱 裴新民果然睡到了后天,梦境悲长幽冷,在秋日里泛起了菊花的浓香。张家男凝视着他的睡脸,发现他真是一个漂亮的无以复加的人,这让张家男有些微触动。漂亮是一种资本,总会让人同情他的境遇,而裴新民是不需要被同情的,他所需要的是另外一种东西。张家男拂开他额前的碎发,他似乎被惊动了,低吟着,慢慢的睁开了眼。 他的眼睛不是纯正的深黑,但也说不上蓝,琥珀色,或是明绿,流光溢彩,让人捉摸不定。他半眯了眼睛,只从浓长的睫毛间窥视着张家男。 这个男人似乎也在打量他,研究他,揣摩他,他在他眼里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裴新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,即使是在林志豪身边他也没有想过,也没有人给他这种机会,他是个什么东西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他可被利用的价值。 张家男拍了拍他的脸颊,他刚醒,汗还没消下去,皮肤微凉:“起来吃点东西。” 裴新民有点犯懒,但他一向的好处是,听话,不会跟自己的伺主对着干。他站起身,换衣服下了楼。 饭厅外面的天是潮红色,晚霞扑天盖地的笼在窗前,咄咄逼人,仿佛随时都会扑进来。张家男不在饭桌上,裴新民也只敷衍着吃了几口,一支烟是要比一桌饭更要适合现在的他,他脑仁生疼,耳朵里嗡嗡作响,整个人仿佛都被榨空了。 裴新民吐着烟气暗暗的想,就照这种日子过下去,用不着林志豪来干掉他,很快他就会被张家男折腾死,这个男人在性事上贪得无厌,他怀疑没有人哪个女人能受得了他。 “裴少爷胃口不大好。”林方平微笑着。 裴新民看了一眼娃娃脸的男人,他的笑容挂在脸上,完全是一张面具:“是啊,你们老大太勇猛了。” 林方平脸色不变,好像他说的是正经事,再正经不过了,天道人伦,没有什么大不了的:“听说老大和林志豪为了裴少爷差点动起火,真是厉害``````````”他用佩服的眼光看着裴新民“下次有这种事,您得叫上我,可不能一巴掌把我撩倒了。” 裴新民把烟头按到桌面:“没问题,下次你们老大有需要,让他叫你,也省得你这么遗憾。” 林方平呵呵一笑:“我可没裴少爷的本事。” 裴新民微笑:“你敢私下里放人,也就不怕爬上你们老大的床了。” 林方平并不显得心虚气短:“裴少爷说笑了,是您太机灵,换我一百个也看不住啊。” 裴新民嗯了一声:“这话你跟你们老大说,看他信不信?“ 林方平终于有点不大自在了,正踌躇着,有人从客厅大步走过去,在饭厅前站了一站,冷冷的瞪着裴新民。他目光尖锐,眼睛里藏着针,这一眼望过去,却像要在人身上扎出几个窟窿。 裴新民微笑着想,不知又在哪里得罪人了?或许他本身的存在就是要得罪人的。这个人他见过,是同城会的第二把交椅肖乐平,据说是极梗直的一个人,但黑道里的梗直,怎么说呢,那本身就是一个笑话。 “老大叫你。”肖乐平的声音里也带着刺。 裴新民懒洋洋的应了一声,站起身来,往张家男的书房走去。 肖乐平在他身后轻啐:“什么东西!” 什么东西! 裴新民眉峰微挑,什么什么东西,人本来就不是东西。 裴新民很少会骂人,他只杀人。 裴新民一直觉得,不管是刀还是枪,从任何一方面来说,都要比舌头好用的多。 书房门没关,里外两个套间,亮着灯仍觉得光线昏暗,有一种暧昧的感觉。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张家男手里的杂志,封面女郎一丝不挂,身材出奇的丰满,仿佛刚出炉的面包。他把杂志展开来,面向裴新民:“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女人?来给我验证一下。”_________________本文乃 ★月夜星空★http://www.amoonstar.com/授权转载,文章版权属作者所有 欢迎至 ★月夜下★ 论坛http://bbs.amoonstar.com/发表对文章的感想 月夜文库(amoonstar.forumup.cn)-野兽法则 RRCW2005 整理 2024-08-28 2024-12-03